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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富豪風水江湖:用金錢購買一種玄幻力量

中國富豪風水江湖:用金錢購買一種玄幻力量

隱形富豪的無常

在説風水師之前,先講一名隱形富豪的故事。

1990年,海南文昌。年輕人佔雄看到漫山遍野的檳榔,就像發現無人知曉的寶藏。在與政府疏通關係後,他把農民的檳榔低價收購,賣給台灣人,每 斤賺一塊錢,每天賣一兩萬斤;他“販賣”日本汽車,晚上汽車下碼頭,早上一睡醒,財富就增長几十萬。之後進軍房地產市場,幾年裏成了億萬富豪。

中國富豪風水江湖:用金錢購買一種玄幻力量

暴發之後的佔雄,第一件事便是修繕祖屋。完工那天,他放了兩卡車鞭炮;他給家鄉修路,鋪上泥後,讓幾個朋友每人開着一輛奔馳來回壓路;父親的墳 在三亞,清明祭奠時,他不燒紙錢,燒了兩萬塊人民幣;他去夜總會,不高興就拿起錢砸別人的臉。

金錢來得那麼突然,他以為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錢。但是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1990年代中期,海南房地產泡沫破滅,他突然發現自己破產了,一時間盡是世態炎涼。那是佔雄第一次感到,命運並不掌控在自己手裏。往後,他幾度創業,每次都在高峯處驟然跌落。

4年前,混跡於北京官場的佔雄,提前捕捉到海南發展國際旅遊島的信息,再次下海成了一名房地產商。經過在北京的幾年歷練,他自覺有了很大變化,但有一點沒變,那就是壞運氣。他不知那些魔鬼什麼時候會出來作祟,讓他再次跌落。

佔雄沒有安全感。在中國的市場上,各種明規則、潛規則與無規則疊加在一塊,總讓他感到無法把握命運的方向盤。2009年,他花7000萬買下的300畝經濟林用地進入了當地規劃發展的總規,被劃為旅遊休閒用地,這意味可以進行項目開發。一旦轉型成功,地皮價值將上漲20倍。然而,他很快聽到風 聲,某些“二代”在盯着他的地。他趕緊去疏通縣黨委會全部成員,可找到縣委書記時,聽到的都是套話,他慌張、出汗,準備好的説辭一句都説不出來。

在他的經驗中,和官員打交道,往往取決於運氣。有時,“遇到領導心情不好,事情可能就談不成了,這是自己所不能預料與掌控的。”

煩惱接踵而至,他想,背後的較量這樣激烈,沒有好運氣,就錯過很多重大機會。有人告訴他,當年他把祖屋修成了凶宅,那正是他失敗的根源。後來, 他請過十多位風水師,數次調整祖屋,期盼藉助玄奧的力量,立竿見影地轉變運氣。“祖屋的風水是最重要的,這裏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你的運程,”他堅信這點。

去年3月,我參觀了佔雄的祖屋。綠樹環繞中,這座蓋着黑檐木屋頂的房子顯得格外安靜。棕色藏獒遠遠便看見主人佔雄,撲在門櫺上,興奮地吼叫。陽光下,兩隻大雁爭相朝我們走來。它們伸長着脖子,嘎嘎嘎叫個不停。

“它們不知道自己會飛翔,不知道自己是大雁,以為自己是一隻鵝”,佔雄笑眯眯的,聲音柔和,卻透着決斷之氣。風水師林元羣靜靜跟在旁邊,像個謀士。

他拿着羅盤走來走去,對佔雄解説如何調整祖屋,甚至為狗籠重新挑選了方位前段日子,佔雄又突然遭遇不順,他排查各種原因,終於在祖屋新焊的狗籠找到了答案。

佔雄在環境變化與自我命運之間建立起緊密而敏感的聯繫。他指了指圍牆説,“自從斬斷了藤條,小人小鬼少了很多。”不久前,他和朋友合作開發一個 樓盤,開發到一半時,朋友被人綁架了,他才得知朋友拖欠了一億八千多萬工程款,不僅要一次還清,還得交500萬贖金。他找到了“社會力量”,恰巧對方的幾 個小頭目被公安逮捕了。佔雄打了個電話,“一個小時後幫他們擺平問題”,而對方也很快將人救出。合作得乾脆利索,“還把我當老大一樣。”

他講起自己結識的一名賭場老大,那人“把死刑犯撈了出來做手下”。亡命之徒跟他説:“我們這些連死都不怕的人,看到老大就怕了。”佔雄很推崇這種境界,“就像藏獒,不需要撕咬,吼一聲就足以震懾敵人”。在他的世界裏,不動聲色的魄力與威信,是行走江湖的護身符。他説自己種過兩個風水“生基”(生 基,風水上指把生人當死人辦,運用風水作法,以生人身體髮膚或衣物,連同時辰八字埋入生墳,達到轉運目的),一個求好運,另一個求的正是霸氣。他相信自己 正在交上好運,相信氣場在變得越來越強大。

在從文昌回海口的車上,林元羣對我説,他為佔雄找了一個風水寶穴。那個穴位在五指山一座種滿橄欖的山坡上。“佔總説即使花100萬,也要把它拿下,”林元羣很興奮。

我望着窗外寬闊的馬路,聳立的高樓快速向後退去。想起這一天的見聞,竟有一種恍惚感。想起佔雄説,很多人渴望大海,可當你去大海生活3天,你永遠都不願意再見到它。

佔雄的財富故事是中國故事的縮影麼?很多時候,他們主宰着別人的命運,卻時常無力主宰自我。他們的財富和權力慾望快速膨脹,不安之感也在日益擴 張。與此同時,一個隱祕的風水師羣體正在壯大,他們活躍在富豪與官員的周圍,為他們預測未來,判明是非,提供心靈的慰藉。有時候,風水師的一句話,就能成 就或摧毀他們的某個決策。

“生基之王”的崛起

林元羣總説自己不會表達,但他的話往往很有意思。

1987年,他從廣東高州偷渡去香港。到香港後,給一個練過武術的俞姓裁縫打黑工。一年後,俞裁縫被迫和老婆離婚,傷心絕望之下,割脈自殺。

為了開解他,林元羣和另一個朋友對俞裁縫説:“你不要自殺啦,我們教你學風水。”另一個朋友也是玄學師,自號黃山居士。當時他們根本沒想到,在今天,風水會這樣被推崇,更沒想到,他們會成為香港著名的風水師之一。

對林元羣來説,當年學風水也是個意外。那年他13歲,語文老師被紅衞兵關在牛棚裏,他心生憐惜,就天天給他送飯,老師便偷偷傳授他風水知識。後來才知道,這位老師在解放前曾經當過廣東軍閥陳濟棠的參謀官。

林説:“我對不起他,小時候貪玩,他逼着我學,我才學了他的點滴。剛出來做這行時,我心想我才點滴功夫啊,害怕,但我看很多很有名的師傅,連點滴都沒有。”

又過了一些時候,俞向林元羣抱怨説:做裁縫既辛苦又賺不了錢。林元羣告訴他:我懂風水,很厲害的,你人脈廣,看有誰家要做陰宅的,介紹給我,這樣賺錢就不用那麼辛苦了。

俞開始相信他的話,但他們的生意來得有點晚。直到1992年,黃道益活絡油的一位黃姓股東得了癌症,找上他們,在廣東高州鑑江邊的山崗上種了第一個生基。這便是兩位“生基之王”的開始。

那時候的香港,已經是風水師風生水起的年代。自從1970年由電台節目掀起風水熱潮之後,風水觀念在香港已根深蒂固。一些風水師進出豪門,每次 收費幾萬到幾十萬,甚至上百萬;他們在電台、電視上做節目,預測每年運程,指導人們如何投資理財;他們的書擺滿了書架,並長踞新書暢銷榜。但沒有多少人認 識俞和林。

不過,通過多年的努力,現在他們面前展開的是一個權貴的世界。憑着口才與經營人脈的本領,林聲名鵲起。於是,俞接單,林負責找穴位、做法事。至今,他們已經替人種了六百多個生基,其中有明星,如謝霆鋒;也有超級富豪,如何鴻燊。

第一次見到林元羣時,他穿着樸素,褲子上甚至還打着補丁。他身邊站着幾個助手。看起來,林很弱勢,他的弟子安排着周圍的一切。

如今的林元羣在香港和內地兩邊遊走。在香港,他不僅有自己的相館,還開班授課,廣收弟子。而在內地,風水行業並未得到相關政策的允許,一直處於半隱祕狀態。與其他風水師一樣,林元羣並沒有掛牌營業,都是通過樹立一定的口碑,由客户或朋友介紹生意。

另外一些掛牌營業的國內風水師,則是以易經研究會之類的名目經營。在百度上搜索風水師,各式各樣的研究院充斥着頁面。某國字號周易研究院的執行 院長鄒先生告訴我,在香港註冊一個組織是非常容易的事情。在都市裏的風水圈中,他們相互結成不穩定的小團體。領頭的通常人脈寬廣、資源豐富,會發起一些風 水大師名人錄的活動,只要交錢,就能名列其中。

看起來,林元羣非常厚道,每講到一個名人時,就會翻那個布包,從裏面拿出一些資料和照片來,指着給你看,這個是誰,那個又是誰……生怕人家以為他吹牛。但跟他相處久了,你會發現,他有一種非常古老的君臣觀念。

例如,一個星期後,當我們在高州一個小飯館吃飯時,他忽然大聲説:不要平等,平等害死人,以前就是説要平等害死很多人!

這嚇了周圍人一跳。可能他想説的是平均主義不好。但也順帶反映出他的另一面:相信人的命理有高低,並且只講風水,不問是非。

深圳某銀行行長L先生曾找林元羣為他種生基。林元羣在深圳周邊找了3天,回來後,跟他説:“我找到了一個好穴位,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做?”

對方説:“你帶我去。”

兩人來到深圳公園。水庫邊的一座山上,林元羣手指地下,L行長興奮地説:“你身上有沒有銀幣?”林從身上掏出一枚港幣,他接過來,徒手便在地下挖了一個小坑,把銀幣埋下去,還踩了兩腳説:“你擇個吉時,幹!”

行法事那晚,林元羣幾個人在掩護下,趁着夜色,在那裏種了生基。

之後,L行長怕別人破壞他的生基,特地從外地找來古墓墓碑,立在上面,並在旁邊樹一牌匾:文物古蹟,請勿毀壞。

富豪們的風水算盤

深圳。

秦翰林望出28樓的窗外。他留着長髮,向後攏,露出整個略顯滄桑的臉龐。這一天,他穿了一件黑底白點的襯衣。像個經歷過女人、經歷過奢侈後看淡人世的富家公子。室內沒有開燈,光線透過玻璃照得人臉色蒼白。從這麼高的地方看下去,好像一切都是靜止而灰暗的,沒有人情味。

他看看我,説,我們開始?

聲音洪亮,那種鎮得住許多場面的洪亮。

從一開始,他就努力主導談話這正是他賴以生存的技藝。並且,他對這個談話早有準備。他先從給榮某看過風水説起,同時不斷展示他與榮某的合照、榮 付給他的支票存根。展示完,他向後一仰,看着窗外説:“2003年的時候,我就跟榮先生説,你在2007與2008年千萬小心,結果2008年,他虧損160億。”接下來他説起了李兆基。這像是兩個例牌的開場白,已經被操練過無數次。

只有進入富豪的圈子,風水師才能説混上了道,才有賺到大錢的可能性,才能讓你和幾千幾百個在廟街、在黃大仙或者在別的街頭混跡的風水師區別開 來。為了進入富豪圈子,風水師們各顯神通。一名風水師的經驗是,富豪通常閲風水師無數,“我先捧他,再踩他,再捧一下他,他就沒脾氣了。”樹立權威感,是 一名風水師躋身權貴階層的必備素質。

第二次見秦翰林是在香港,他向我展示了存摺:“才看了20分鐘,就賺了15000塊,我們收入主要來自大企業。你瞧,深圳那一個下午,五六個客人,累得半死,才賺了9300。”

這收入還得考慮他在深圳的房租、聘請助理的費用以及……廣告的投放。在這個混亂的行業,網絡搜索引擎起着至關重要的引導作用。有野心的風水師不可避免地捲入競價排名的系統當中。秦翰林的助理透露,他們在百度的廣告投放金額在百萬之上。

在等待採訪的時刻,助理的電話和手機不斷響起, “那都是來讓我們花錢參加各種會議、購買頭銜的,根本沒用。”她説。

作為一個從內地擠進香港的玄學師,秦翰林也有特別的“頭銜”1988年,秦畢業於天津大學中文系,他將這一點印在名片上像他這樣有學士學位的風 水師很少,這絕對是個好賣點。畢業後,他被分配到了一個國企,很快就做到了科長一職。但據他的説法,他算到了,不出幾年,企業就會倒閉,所以在1992年 提前離開了。

之後,秦翰林隻身到了山東威海,在那裏給韓國人算命北方信風水的人少,大多時候也只有韓國人找他。於是,他再次給自己算了一卦,然後聽從卦言,南下到了香港。

“港漂”生活並不容易。他先在超市打工,因為不會説粵語,經常將“唔該”説成了“撲街”。顧客擋道時,他就撲街撲街地説個不停,顧客當然生氣, 都罵他,讓他也撲街去。於是離開超市,跑去黃大仙、廟街擺攤算卦,或者給別的師傅當助手。他心氣高,總覺得別人比不上他,但他不會説粵語,也不認識什麼 人,只好暫時屈身。

他夢想着有第一個富豪顧客,由第一個富豪介紹第二個富豪……但第一塊敲門磚來得很艱難。並且,來的時候一點跡象都沒有。

那一天客人不多,秦翰林像平常一樣坐在面相館裏。這時,來了一個穿着、相貌都很普通的中年男子。他走進來,看看秦,又走了幾步,然後對秦翰林 説:“你看我像不像有錢人?”秦翰林説,你再走兩步。那個人又甩着肩膀走了兩步。秦翰林見他走路姿勢隨意,一點不拘束,肯定是有來路的,但他説:“你現在 肯定是有錢的,但我要批了你的八字才能知道你最終是否有錢,或者是否終生富有。”那個人對這回答很滿意,才透露真相:幾天前,這個人的祕書來找過秦翰林, 祕書覺得秦有料,給老闆介紹了。秦翰林批八字最多收費1800元,但這個老闆很豪爽,一下給了他6000元。秦翰林得知,他是做緬甸玉生意的,非常有錢。

後來,這位富豪的太太也來找秦翰林看八字,還介紹朋友過來。從此,他的生活改變了。

如今,他對富豪已經見慣不怪了。然而對於這個圈子,他始終有種難以進入的距離感。畢竟他所見的都是別人的富態,並且大多時候,靠得越近,卻感覺越遠。

在他的許多客户中,他看到,這個花了100萬買一位大師用手掌在頭頂輕輕一拍,名曰灌頂;那個花600萬買字畫來迅速提高文化修養,卻發現是假字畫,一邊破口大罵,一邊偷偷拿去燒了;還有的到阿根廷去買琥珀,為的是沾點“在地下吸收了20億年的天地靈氣”……

他有一位山西客户,是個腰纏萬貫的煤老闆,因為又是枱面上的人,在本地不敢胡來,只好到深圳包二奶。也正是因為在本地被壓抑了,到了深圳,他將 二奶的數量擴充到他能承受的極致。對於包二奶,他有要求,一定要帶女孩來給秦翰林看旺不旺夫,秦翰林説哪個好,他就給哪個買房子車子,每個投資500萬。 秦翰林親眼看着她們從普通皮革包到LV、到鑽戒、到寶馬。對富豪來説,這是九牛一毛:“我運氣好時,一個月就賺500萬,一個二奶就賺回來了。”他先後領 過八九個女孩去找秦翰林。

但“二奶”也不閒着,等有錢之後,她們也能包“二爺”。

秦翰林認識一個潮汕老闆的“二奶”,有一次就帶了4個男的去找秦翰林。她拐着彎問秦翰林:這4個男的哪個和我合作能發展好。秦翰林看着4個男留學生齊刷刷排在眼前,心裏明白,聰明的“二奶”是在為自己鋪後路。

還有一個富豪,要他算來生。但秦説只能算到九十幾歲,算不了來生。富豪就嘀咕:我捐了這麼多錢,來生一定能過得好吧秦心裏發毛:這投資,還跨一個輪迴呢。還是這個富豪,到處找高僧給他灌頂,終於花到100萬買大智慧,秦暗自想:花100萬買智慧,卻被騙了。

香港,在逼仄的相館裏,秦翰林點燃一根香煙,靜靜地抽着。煙霧繚繞在他的周圍。攝影師看到這裏,忽然説:保持這個坐姿,就這樣拍一個。

秦翰林的身姿稍稍向前,像個憂愁的沉思者。

可温州女人不是這樣坐的。她們坐的時候總是往後仰,斜向下地看你。